女大學生賣身救母【“墮落”的政法系女大學生舍身救母】

林語嫣身著暴露的吊帶裙,目光呆滯地站在了聳入云天的“深江”賓館頂樓。此刻,她只想縱身一躍而下,輕然地和那些漫天飛舞的落花一起靜靜地融為塵泥。
闌珊的夜色在城市霓虹燈奇幻的潑染下,愈發顯得狐媚與煽情。想到悲情處,洶涌而至的淚水便開始順著她清瘦﹑憂傷的臉頰,肆意地向著潮濕、陰冷的空中不斷地飄飛著。如果用那些晶瑩無暇,冰純至極的淚水,能夠沖洗去業已深入進她靈魂深處的“齷齪”,她愿意流盡生命中的最后一滴眼淚……
林語嫣原本是“漢南”政法系大三的高材生,也是唯一一個從當地極度赤貧的深山溝里幸運地跳出“農門”的女大學生。20歲的林語嫣自幼便和孀居了近10年的寡母一起嘗盡了苦難人生中的那些大悲大痛。如果說以往的生活是一本波瀾壯闊的“歷史書”,那么這本書必定悲情地融入了她和母親的萬千血淚,融入進了她無盡的﹑巨大的悲哀。
記得她考入“漢南大學”的那年,母親厚著老臉,拖著病懨懨的身體,挨家挨戶地去向村里人借錢,以便湊足她上學的路資和學費。但凡家里能夠拿來換錢的家什,早已經被母親“掃蕩一空”,拿去集市上賤賣了。什么叫家徒四壁,什么叫欲哭無淚,想必只有過早地經歷了人世間萬般苦難的林語嫣,心里最為清楚明了。
十里山路,蜿蜒起伏地橫亙在滄桑凄涼的荒坡間,林語嫣淚流滿面地目送著母親佝僂﹑病弱的身影,漸而漸的消失在了蒼茫﹑氤氳的山坳里,她的心不由得一陣陣劇痛,那些觸及肺腑的灼灼淚水,便開始在她冰寒的世界里,汪洋恣肆了……
母親的身體每況愈下,整日整夜間咳嗽個不停,但她還強撐著羸弱的身體,忙于田間地頭,耕作在烈日和暴風雨下。林語嫣深知母親的病多半是因過度勞累而誘發的。這些年來,煢煢孑立的母親活得悲天憐人,萬分艱難,為了能夠盡快還清外債,母親在“閑暇”的時候,竟背著她偷偷地跑去大山深處的采石場背運石頭。
林語嫣曾因此而大聲地“呵責”過母親,也曾以“斷絕”母女關系的“幌子”來“要挾”過母親,但每每母親總是報以“羞澀”的一笑,依然我行我素。對于女兒的苦心規勸,她總是“置若罔聞”。母親的心,只有她最懂,她不想在有生之年拖累了女兒,更不想讓心無旁騖﹑一心讀書的女兒,為清貧的生活而憂思焦慮。
林語嫣在進入漢南大學讀書的時候,就成功地爭取到了學校的全額獎學金,應對簡單的生活開支,倒是能夠勉強過得去。她將每日硬生生地從牙縫里摳儉下來的那些零碎的錢,一分一毫地攢起來給母親買一些營養品或者小點心之類,拿來孝敬母親。
母親常常佯裝生氣地對她“溫柔”地“說落”著——不要再為她而花費那些“冤枉錢”。在學校得穿得體面一些,要為自己置辦件像樣的衣服,不能總像大山溝里的村民一般,整日不修“邊幅”,穿得“邋邋遢遢”的,哪還像個大學生的樣兒?林語嫣常常一臉幸福地“享受”著母親的這種“說教”,這種被母親“千嬌萬寵”的感覺,真好。
在林語嫣上大三的那年秋天,禍從天降--她母親徹徹底底得病倒了,母親像蝦米一般痛苦不堪地蜷縮在那張窄小的床榻上,從胸腔中呼出的顫音如同灶臺下拉響的風箱一般得異常沉悶,更為糟糕的是母親的唾液中竟然摻雜著腥紅的斑斑血跡。林語嫣聞訊后,萬分驚恐,她沒來得及向導師請假,便萬分悲痛﹑十萬火急地直往家里趕……
母親極力地“阻擾”著女兒帶她去省城醫院看病,她知道住一次醫院,將要花去她多年來辛苦積攢下來的那部分“可憐”的積蓄。這些錢原本是拿來償還外債的,她始終不忍將那筆看做比自己命根子還要重要的積蓄,無緣無故地在醫院打了“水漂”。她寧愿在家里“負隅頑抗”,也不愿意去醫院活生生地遭受那份“洋罪”。
林語嫣悲痛萬分﹑淚流滿面地跪在了母親的床前,聲嘶力竭地苦苦哀求著母親和她一起去省城醫院做進一步的檢查,哪怕母親不住院,只“簡單”地診斷一下病因,開幾副藥回家服用也是好的,起碼可以讓她狂亂不已的心,能夠稍漸安穩一些。母親淚眼婆娑地看著近乎絕望的女兒,最后勉為其難地點了點頭……
蒼天無淚,驚雷至天邊滾滾而起。當身心俱疲的林語嫣哆哆嗦嗦地拿著母親的一紙確診書,她徹底地崩潰了——“肺癌晚期”,這四個在她眼前似乎被放大了億萬倍的“假想”字,在林語嫣的眸前不斷地晃來蕩去,她近乎絕望地扶著醫院那面冰冷的墻壁,舉步維艱地向著母親的病房哆哆嗦嗦地走去。
心內科的廖主任直言不諱地告訴林語嫣,以她母親現在的這一身體狀況,并不適合于做放﹑化療,當前她母親最為穩妥的治療方案是保守治療,長期服用一種靶向藥——阿法替尼,可以在一定時間段內有效抑制癌細胞的侵襲,但這個藥得自費,而且價格不菲……
“語嫣,媽的病還有救嗎?”母親悲滄地看著一臉憂郁的女兒,哽咽地向她詢問道。“媽,醫生說,您的病并不打緊,您就是患上了慢性支氣管炎,您咳嗽的時候,不小心撕裂了聲帶,服用幾劑云南白藥就可以止血……”林語嫣背對著母親,一任那些洶涌澎湃的眼淚,肆意地從她悲深的眼眶中歡快地流淌了下來。它們終究要流向何方?哪兒才是它們葉落歸根的家?
林語嫣披頭散發﹑失魂落魄地行走在熙熙攘攘﹑人語喧闐的中山南二路。往日,她會偶爾“趁閑”,怯怯地放緩腳步,略帶憂傷地來“感觀”一下這個城市絢爛多彩的“奢靡”生活。但是自從她踏入這個城市的那一刻起,她就“卑微”地認為,她和這個城市之間實則相隔萬里之遙。她只是“寄居”在這個陌生﹑冰冷城市的一名“熟悉”的“租客”而已,一個流浪在這個城市邊緣的“乞兒”。
凄冷的夜風,為她不斷地擦拭去漫出眸宇間的那些咸澀的淚水,城市虛幻的霓虹燈和潛在詭異燈影下的那些不安分的身影,似乎在向她“魅惑”地頻頻招著手,她竟鬼使神差般得向著那道為她而敞開的“地獄門”,淚流滿面地走去……
林語嫣“被迫”輟學了,曾經那個品學兼優的政法系的女高材生,曾經那個憂傷地徘徊在漢南大學,腹有詩書氣自華的花季少女,最后“自甘墮落”地淪為了一種待價而沽的“商品”。
一切都是她言不由衷得“任性”選擇,似乎和命運有關,似乎又沒有什么本質上的聯系。這一切都是她“咎由自取”的,但她不會因此而怨恨“無能”的上帝,也不會怨責身患重病的母親。如果這一切都能夠重新來過,也無法撼動她“賣身救母”的決心和勇氣。母親是她生命中的唯一,也是她生命中的全部內容,她不想因為自己不負責任的有意逃避,而抱憾終身。
林語嫣顫抖著重新燃上了一根煙,隨著裊裊升騰的煙霧,她焦狂的內心漸漸地平復了下來。此刻,她迫切地想要把母親接到北京﹑上海的那些最頂級的腫瘤醫院去治療,只要母親的病情能夠逐步地穩定下來,那么就讓她因此而形神俱滅﹑挫骨揚灰,她也毫無怨言。
林語嫣默默地擦去了掛在腮前的那一竄冰純無暇的淚花兒,步履維艱地從“深江”賓館的頂樓失魂落魄地走下來,然后在洗漱室換了一套印有“漢南大學”字樣的校裝,便行色匆匆地往省立醫院趕去。此刻,她想著焦灼萬分的母親,似乎正在慌亂地等著她的歸來……